赌约 主靖苏

南影:

赌约




蒙挚见到萧景琰时,他已经立在那株梅树前许久了,单单一件玄袍再披上件素白的狐裘,静静地望着那满树红蕊白面的梅花,修长的身子微蜷。

无端的教人想起一名故人来。

蒙挚一时百感交集,话不禁脱口而出,“陛下这样,你们这些个奴才怎么也这般由着他。”他向萧景琰身边冻得抖抖索索的小太监怒道,“陛下有多年腿疾不可冻着,龙体有损你们可承担得起?”




还真把他当梅长苏了。




看着随侍的小太监被大统领这一席话吓得跪在雪地上,也不知是畏寒还是害怕,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,一脸委屈地快哭了出来,“皇上,您……”

萧景琰看着心烦,挥挥手便让他下去了。




如今正值一月,金陵城中少有的大雪天。




蒙挚也是一时头脑发热,冷静后回味着刚才大不敬的话语,也就杵在那里不说话了。

“蒙卿可是有什么事?”

蒙挚回过神来,拱着手恭恭敬敬地低头回道,“陛下,大渝那边上贡岁币的使臣来了。”

梁帝偏着头盯着头顶那枝梅花许久,似乎在想些什么,最后还是放弃了,“你说,这有几年了?”

“回陛下,迄今三十年整。”

“三十年啊……”萧景琰重复道,说话间吐出的雾气逸散在寒风中,照的那枝梅花不太真实,“三十年了。”

“小殊竟已离我而去三十年了。”他长叹,伸手欲拈那朵开得最盛的梅花,最后只是堪堪地放下手。




蒙挚毕竟只是武人心思,抓心挠肺的也不会安慰人,最后只憋出一句,“我想小殊看见这大梁三十年国泰民安,心中一定会很欣慰的。”

梁帝闻言大笑,说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没长多少脑子,安慰人的水平还是那么差。

笑罢,却是想起了什么往事。他转过身来,及地的裘衣扫过雪地留下些许痕迹,“蒙卿,你可知道,他曾为此事与我打赌。”

“他最爱打赌,这却是他第一次输。”






当年长辈们都说,那林家小殊和皇七子萧景琰是这一辈中除萧景禹外顶聪明的。

那谁更聪明些呢?

天资是差不多的,不过性情不同,一个机灵些,一个脾性拗些。当年林帅这样评价,继而又捻须叹道,只是都还是孩子心性,到底太皮了。

这大概算是对他俩最公正的评价了。

太皮,林殊尤是。




“景琰,打个赌吗?”那日林殊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院落里的楠木树干上,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橘子抛给树下石桌旁的萧景琰。

年轻的皇子一把接住橘子,然后仰起头,“赌什么?”

林殊笑得脑袋晃晃,“我赌今天小豫津又被先生训了。”

萧景琰歪着头想了想,“他这几天挺用功的,我信他。这次又赌什么?”

树上那位似乎在想些什么,一个人笑的吭哧,最后笑得索性整个人从树上滚了下来。

许是景琰早已看惯了挚友这般模样,倒也不心急,只是慢悠悠地踱到林殊身边,蹲下来看他在地上笑的打滚,待他笑累了便踹上一脚,“你还赌不赌了?”

“哎呦真疼,你也不知道下手轻些。”

“输的人绕着祈王府跑一圈,还要边跑边学猪叫。”没说完就又乐起来了,一双眼睛笑的亮晶晶,就像……秋猎时景禹哥哥捕得的那只雪狐。

狐狸见他没反应,就又补上一句,“跑步不许用轻功,否则罪加一等。”

啧,真是狐狸。

倒也不怕是给自己挖的坑。




后来他们看见言豫津哭丧着小脸从书房中走了出来。




萧景琰瞥了林殊一眼,那小子趴在屋檐上笑得没心没肺。

他起疑,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昨日出游我嫌烦把豫津和景睿绑在了一棵树上,晚上才放他们回来。他哪有什么时间复习。”




于是两个孩子就在言侯府的屋顶上打了起来,也没有什么招式可言,就像平常巷子里的野猫打架般。伤不了谁,但是闹腾,不整得鸡飞狗跳决不罢休。

最后以言侯亲自拎着两个家伙交给林帅为结局,罚跪自然是少不了的。




再后来的一个月林殊都抓着那次猪叫不放,要不是萧景琰怂恿小豫津向林帅告状,让那狐狸在祠堂里跪了一周,事态大有愈演愈烈之势。




林殊你等着,下次让你更惨。




当时他和梅长苏忆起来,面前披着裘衣的青年实在忍不住笑意,狭长的眸子弯弯,“殿下这愿望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实现。”

萧景琰懒懒地瞥了他一眼,倒是不屑的神色,“还不是因为你太小气,没把握的都不赌。”似是为了解气,说罢便是猛饮了一口茶水。

“请恕臣欺东宫之罪。”梅长苏收了笑意装得一脸正经,直了直腰就准备行大礼。

“你这家伙。”萧景琰佯怒,最后却是撑不住笑了起来,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这爱捉弄人的性子倒是没……”说到一半他却愣住了,也不知道接什么下去才好。

这性子怎么会没变呢?

他张了张嘴,却是发不出声。本想低头饮茶来缓些尴尬,却不想杯中是空的,末了只好呆呆地望向窗外。

也是蠢。

梅长苏倒没什么反应,只是温温和和地笑着,就势替他斟了壶茶,“那就多谢殿下的不杀之恩了。”

萧景琰抬眼,见到的是他熟悉的笑容,就仿佛那些年小殊安慰他时常看见的那般,“景琰,别怕。”

他不做声,单单取过那茶杯,之后便是一直望着梅长苏,似乎想是透过他看出点什么,但都是朦朦胧胧的分辨不清,只好作罢。




带着氤氲梅香的风从半掩的窗子下钻过几分,将面前那素衣男子的发梢掀起了些许,衬得他的脸素静。

倒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。

他定了定神,旋而又笑道,“小殊,你可记得,有次赌我本来是要赢的。”






那大概是皇长兄大婚时立下的赌了。

时日祈王刚立太子,正是储君立威之际,那迎亲的马车浩浩荡荡地排了金陵城中最繁华的主街一路,敲锣打鼓的,红纸扎的灯笼晃晃悠悠挂了一城,从城门上望过去便连成了一片汪洋,煞是好看。

就怕哪家的百姓不知这新太子大婚。

真俗,林殊评价。

不过旁人眼里哪顾得上这些,虽然生活在皇城内,这大户人家的结婚也是没少看过的,但这次的新郎官儿可是那祁贤王,未来的天子,就连那太子妃也是登过几次琅琊美人榜的杜尚书之女杜氏。这不光门当户对,更是郎才女貌,令人好不羡慕。如此一来,老百姓们便把这大大小小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,可是热闹得很。

听说就连南方的南楚和北燕也有慕名而来的人。

听得围观的百姓说,那祈王红衣束身,跨坐于八尺骏马之上,眉目间是掩不住的自信,俱的是一副男儿疏阔形象。

后来又有人说他亲眼看见一只凤凰落在祈王左肩,清唳不休。可不证明那鞍上青年是真龙天子之命。

再落到说书先生处,便成了从杜府中冲出一只流火朱雀,盘旋在迎亲的车队上方,长鸣不已,竟是久久不肯离去。先生敲了敲扇骨,押了口茶,说你们猜怎么着?那祈王便化作一条青龙与朱雀抟摇上天。

茶客不信,说那祈王后来呢?

后来么,后来那青龙真君为了凡间执念又重归红尘,化身做一介江湖白衣,搅得金陵城动荡不安,便是那狡兔死,走狗烹。最后留下一个海晏河清的大梁江山,真君重归天际。

说完先生又重敲了一下扇骨,干脆利落宛如那青龙上天。

茶客叫好,急急催着下一场故事。

那都是后话了。




只是再盛大庄重的迎亲,落在两个尚不谙情事的少年眼中,一切便都落了俗。

至少林殊是这样想的。

“大丈夫就应驰骋沙场,保卫家国,怎容得这般儿女情长?免不得日后拖累了自己。”

他说话时气呼呼的,也不知道在自个儿恼些什么。




这时候倒像是莅阳姑姑养的那只白猫儿了,恼了就喜欢炸毛,不哄着它就不给你好脸色看。




萧景琰暗自觉得好笑,只是面上不露出半分,“你才几岁,就开始琢磨这些事情了?也不怕太心急。”

“你你你……”那白衣少年颤抖地指着他,嘴中囔了半天的“你”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,只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。

就像黎老先生看着他们到处撒野胡闹而痛心疾首的样子。

朽木不可雕也。

景琰没憋住,噗嗤一声笑起来,“好好好,我知道我们林殊最有英雄气概,那温柔乡顶是不屑。他最向往的就是老来可以颤颤巍巍地舞剑,然后再颤颤巍巍地喝一碗酒,最妙的就是能再颤颤巍巍地砍下几个敌人的脑袋。”

这话说的,饶是他林殊脸皮再厚也不禁打了几个寒颤。

“不管,反正要娶亲我也肯定比你晚。”

“你就那么确定?”萧景琰挑眉。

他翻了一个白眼,然后又露出了那种狐狸般的笑容,“赌不赌?”

……景禹哥哥说打赌是会上瘾的,这话一点也没说错。

“赌就赌。”毕竟少年脾气,有时脑袋一热便什么也不顾了。

“赌什么呢……这样如何,输的人甘愿当牛做马三天。”

“好!你输了可别赖皮。”

“哼。”

这时候小殊倒是变回了那只猫了,懒洋洋地倚在城楼的一隅柱子上,也不理他,只是嘴角还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。

驻守的禁军换了一班,几十个人规规整整地走了过来,那铁甲随着行进而碰撞的声音连在一起倒也挺好听。不知道林帅指挥那赤焰七万将士时,场面是怎样的恢宏壮阔。

他回头想问问好友,却发现那人早已转过身去负手站着,神色专注地望向城外。

“前日父帅说,再过一年,我也可以编入赤焰军,随军出征。”

少年顿了顿,然后转头,就这么看着他,那双眸子如皓月星尘般灿烂。

“景琰,你会同我一起看尽这大梁的河山吗?”

城墙上东风袭来,掀得他衣袂飘飘。

倒是一番潇洒少年意气。

“好。”

“我一定陪你。”




那时他们独自站在这金陵城门之上,背后的鞭炮礼乐之声隐隐传来,却又被那迎面的猎猎风声掩了下去。

秋风恣意,恰是好天气。




等再过几日,萧景琰冷静下来了,回味着总觉得怪怪的,“哎不对啊,小殊,我可比你长两岁。这么说来总是你赢的机会大些。”

“那可不管,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。景琰哥哥,你是愿做那君子,还是小人呢?”坐在书桌对面的林殊掩卷后方才悠悠回道,丝毫没有一点骗局被戳穿的尴尬。

那声“景琰哥哥”倒是叫的无比顺溜,腻得萧景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“嘿你这人也真是,又诳我。”






不过有时候再好的算盘也会落空。

两年后南边的穆老王爷回京述职,携着幼女霓凰。那老王爷一见到林家小殊便喜欢的紧,和林帅一来一往就把这双儿女的亲事定了下来。

当萧景琰在太子府听得景禹哥哥谈起时,笑得没稳住身形,一下子倒在垫子上。

你林殊也有今天。

再过几日,萧景琰得空来到帅府。可正打算安慰安慰好友时,却不想瞧见那厮早已和小霓凰打成一片了。

……哦。

小殊也看见了他,便停了手上的动作,朝他大喊,“景琰你来了呀,杵在那里干嘛,快点过来啊。”

居然已经懒得再跑过来了,真是没良心。

“景琰哥哥好!”林殊身边的霓凰也跟着喊道。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,很是好听。

真乖。

他应了声好,然后直直地像他们走过去。

“霓凰,我告诉你哦,这景琰哥哥可是蠢得很,你怎么欺负他他都不知道的。”那家伙一脸严肃地教导道。

霓凰听得眼睛贼亮,刚见七皇子的那股子怯意全都不见了,摩拳擦掌的模样倒像是御膳房的厨子盯着眼前待宰的肥鸡。

他有点想收回前言了,这小霓凰看起来可不是好角,跟那林殊一道的。




可不是,那“水牛”就是后来被他们喊出来的。

那两个家伙掺在一起,手牵着手,肩并着肩的。林殊冲他喊着“景琰,你就是头水牛!”霓凰也就跟着起哄,“水牛!”说着还装出他喝白水的模样来。

你看看,这被小殊带得还哪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。

那两位可不管,笑完了就满意的走开了。

“林殊哥哥,你上次教我的那套剑法能再舞一次吗?那第七式我还是有些生疏。”

“好,你仔细学着。”说罢他就带着霓凰舞了起来。剑气挑起落英缤纷,那白衣之人落在其中倒是生出一番别样意境,与身旁的粉衣少女可是般配,便是旁人口中说的“天造地设的一对”。




顺理成章的,长辈们把大婚订在了三年后。






“我本来是会赢的。”萧景琰搁了茶杯,认真地冲着对面的梅长苏说道。

“倒算是我耍赖了。”梅长苏起身,替他又斟了一壶茶。

“可不是么。落得现在输的人倒是我了。”他说的一脸无奈,“说吧,你想让我做什么?”

梅长苏没接话,只是一脸困惑地望着他。

“别装糊涂,输了的人要当牛做马三日这事我还是记得的,你赖皮了,我可不能同你一样。”

梅长苏听罢心觉好笑,于是配合地装出一番苦思冥想的样子来,不时阴恻恻地朝他这边望几眼,但就是不说。

“你到底说是不说?”萧景琰被他看的有些发寒,只怕这麒麟才子真想出什么坑人的招来。

“儿时的事情你还当真。”他叹道。

“怎么不可以当真?”

梅长苏抬眼,定定地望着对面一脸正经的新太子。

身旁煮着的水开了,咕噜咕噜地闹不停。

他又收了眼,俯身用麻布包着提起了茶壶,过了几遍后又独自斟了一杯。

“那就希望殿下可以按住自己,这段时间不要轻举妄动,意气行事。”

“那还用……”他说了一半又把话咽了下去。那日被他割断的铜铃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不是不记得,有时想起来心里仍然愧怍的很。

他萧景琰因为一时冲动而悔恨的事情好像还不够多似的。

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



茶叶被泡开了,氤氲的茶香四溢,和那满屋子的梅香缠绕在一起,闻起来可是舒服的。






赤焰案发一年后,梁帝给时为靖王的萧景琰赐婚,听说那未来的王妃也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。

然而萧景琰却在金殿之上当着众朝臣的面缓缓叩首,“赤焰之案未定,请恕儿臣不能大婚。”

开什么玩笑,这是他唯一有把握的赌局,可不能让林殊就这么赢了去。

君王震怒,一笔诏纸将他逐到了边关苦寒之地。靖王没戏了,明眼人都叹道。

他宛若无事人,带着将士们策马疆场,砍下了无数敌军首级,温热的鲜血溅了满身。战胜庆祝之时,他们就围在篝火旁喝着边塞烈酒,听兄弟们讲家乡的事,说在家里等着自己的阿妹。

小殊,你说你想要多看看这大梁江山,那就让我替你看吧。

那年靖王十九,离赤焰冤案重反还有十四年,离他成为大梁天子还有十五年。

岁月蹉跎,一切都还长得很。






他最后一次看见小殊还是在那巍巍金陵城楼上,还是那个地方,什么都没变,只是墙上飘扬的旗帜旧了些,面前的青年变了些,不复少年模样。

“都过去十四年了,哪能没些变化呢?”梅长苏笑他。

“至少……你还是小殊。”

白衣参将苦笑,眸子掩在铁打的头盔下明明暗暗,也不知道有多少情绪藏在里面浮沉,“哪还有什么林殊,不过是个过客罢了。”

“我当了梅长苏那么多年,哪里还配得上林殊这个名字。”平平淡淡的一句话,却让萧景琰心里一阵抽痛。

“你怎么不是林殊?”他急急驳道,“你当梅长苏那么多年,不都是为了为这七万赤焰冤魂昭雪么?”

梅长苏一愣,继而嘴角也就舒展开了。他又想起少时每次同景琰争吵,他争不过自己,急得跳脚,最后竟然把四书五经三皇五帝也给搬了上来,没少被自己奚落是个书呆子。

面前的太子和当初祁王府那个七皇子的身影重了起来。

他倒是没变多少。

真好。




“景琰,再打最后一个赌如何?”他侧身望向身旁的好友,冠上的红缨随着倒向一侧。

“你倒有这点闲情逸致,还说自己不是林殊。”萧景琰瞪了他一眼,无奈地叹了口气,那模样就和当年祁王纵容两个小家伙在他府上到处玩闹,看他们闯了祸后可怜巴巴地跪在一起,奶声奶气地说“景禹哥哥我们再也不敢了”后的反应。

……开心便好。

“你都出了那么多年的赌题了,是不是该换换我了?”

“好啊。”梅长苏低头轻笑,也不知道是在笑萧景琰孩子气,还是笑他们本身就孩子气的赌局。

“我赌你北境之役后能回来,然后我们一起看这大梁重兴。可不许你一个人兀自躲到那琅琊山上去,江左十四州也不行。”

梅长苏抬头,只见他负手站在墙沿,静静地俯视那城门外整装待发的雄兵百万,饶是再狂的风也吹不起他纹样繁复的衣袖。

端得可是个铮铮帝王样。

只是谁不知道他这人越紧张越严肃的毛病,从小到大都没改的。

“好啊,我赌。”他浅笑,“太子殿下可是莫要食言了,到时候臣还要吃贵妃娘娘做的点心呢。”

他伸手拍了拍好友的后背,就像多年前他们经常做的那样。

别怕,有我在。

“你要保重。”萧景琰顺势稍稍靠了过来,轻声嘱咐道,话尾带了些颤音,“北境那里冷,你可别被吹到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


号角声鸣羌笛声咽,逐敌千里薄甲当先。

看故人跃马扬鞭,一切恍回少年岁月。




“小殊,你说林帅指挥七万赤焰时,场面是怎样的雄壮?”




如今他站在这城墙上,静静地注视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带领浩浩荡荡的大梁军队走向远方,心中了然。

你可是终于变回了林殊。

只是林殊是从来都没输过的,这回也不许你输。






园子里的风起了,吹得大雪纷飞。

说也奇怪,明明这金陵本不是常下雪的地方,可他回来的两年却是一场都没落下。

如今又开始下雪了。

梁帝眯了眯眼,循着开得最盛的那枝梅花望去,见到的只有一片白得扎眼的天空和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。

也是,这大雪天除了梅花似乎也没什么活物了。

他低头笑了笑,刚想挪动步子,却不想不慎摔进了雪坑里。毕竟是老了,光站这么点时间都不行,腿疼得厉害。

“陛下,你没事吧?”那厢蒙挚早已一个箭步冲上来,将他从雪地中扶了起来,“天冷了,您的腿疾可别再发了。”他细细地替萧景琰拉了拉狐裘,眉目间是掩不住的担心,只是碍着身份不敢像从前般催着他回去。

曾经的故人也就只剩下他了。

“罢了,回去吧。蒙卿,你去宣那些使臣进殿。”

“是。”




小殊,你看见了吗?我按照你的心愿把大梁治理得不错。

可惜你不在,否则这大梁定是更加强盛。

……你说你,怎么输了就不回来了呢?那些年你把我整得那么惨,我还没来得及报仇呢。

你一躲就是三十年。

做人就不能讲些信用吗?你怎么就忘记了少年时曾允我一起游尽这大梁河山的?你说你喜欢梅花,那金陵的梅花开了一拨一拨,你怎么不来看了呢?那天城墙上你明明答应要陪我打理这大梁江山的,怎么就呆在那冰天雪地的梅岭不回来了呢?

我呆在这金殿里三十年了,也没看见一点你的影子,就连那几棵你亲手栽的梅树上也没有。

……骗子。

我可是要找你来好好问问话,这么多年下来连个守诺都做不到,真是白活了。仔细着林帅又要罚你。

说好了,你可要等我。

来世再结为兄弟,再一起打赌,一起胡闹,我可是不会再让着你了。




佑安三十年隆冬,梁帝驾崩,举国哀恸。




而那院角的几株梅花仍是开得旺盛。

仿佛故人来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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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接受各种形式上的喝茶谈人生

第一次码了那么多字😂【躺平】

我们的口号是:没有粮食就自己产粮!(尽管这篇拖拖拉拉码了有大半个月,宝宝心里苦)

所以呢,求小蓝手小红心么么哒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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